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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介紹周邦彥作品中描述春景的4首詞,不同以往的是,今天只摘錄每首詞中的部分句子,且多為詞人筆下的傷感春景。

周邦彥,宋代著名詞人,不光文采出眾,而且又精通音律,至徽宗朝提舉大晟府,在那里專門譜制此曲,因此他的作品用王國維先生的話說,“詩文無所不工”,“以樂府為第一”,若是拿宋詞來跟唐詩比照的話,蘇軾像李太白;柳永就像白居易;而要找出一位詞中杜甫的話,非周邦彥莫屬。

這位“詞中老杜”不光能自制曲子,更是位長于鋪敘的高手,以賦法入詞,又格律謹嚴,因此他的作品在詞中的地位,就仿佛杜甫的律詩在后世詩人心中的地位,可見其人“負一代詞名”,確實是有著同時代諸多詞人難以相媲美的優(yōu)勢的。

1、瑞龍吟·春景

章臺路,還見褪粉梅梢,試花桃樹,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歸來舊處。

探春盡是,傷離意緒。官柳低金縷,歸騎晚、纖纖池塘飛雨。斷腸院落,一簾風(fēng)絮。

此調(diào)為周邦彥創(chuàng)制,3疊,今天只取其中部分詞句。章臺路邊,梅花漸次凋落粉色減褪,桃花卻正是含苞待放之時,安靜的街頭,燕子已經(jīng)飛回,到了曾經(jīng)筑巢的地方。原本是來探訪春訊,誰知只剩下傷感的離別愁緒,官道邊的柳枝,已飄起雨絲的池塘邊,到處都透露著傷感,而那個讓人斷腸的院內(nèi),只有柳絮在簾前飛舞。

周邦彥這首詞,只是為了尋找當年在章臺路“乍窺門戶”的歌女,曾經(jīng)的風(fēng)花雪月,如今不知他是想重溫舊夢,亦或是想要尋回曾經(jīng)的那個女子,可惜,煙花柳巷中的人兒,又哪里能夠癡癡等待他一人?如今她的身價一如從前,周邦彥的風(fēng)月卻再也尋不回了。

2、瑣窗寒·春景

暗柳啼鴉,單衣佇立,小簾朱戶。桐花半畝,靜鎖一庭愁雨。灑空階、夜闌未休,故人剪燭西窗語。

想東園、桃李自春,小唇秀靨今在否。到歸時、定有殘英,待客攜尊俎。

《片玉詞》入越調(diào),另有題名“寒食”。周邦彥善于點化唐人詩句且渾然天成,所以人們稱其善于“融化詩句”,這首詞也同樣如此。此為雙調(diào),但各片仍然只取其中部分,且都與春色相關(guān),但也不免會將其中真正的部分佳句撇去了。

詞人孤身在外,自然想念家鄉(xiāng)的東園,因此本身雖是春末之時,也不至于讓人愁眉不展,但到了詞人筆下,柳已“暗”,鴉正“啼”,半畝大小的庭院,鎖住的全都是“愁雨”,已是夜闌人靜,春雨卻偏不停止,于是詞人與人“共剪西窗燭”,繼而又想到東園里,此時不知那桃花李花是不是競相綻放,希望到自己歸去時,桃李花兒還沒有落盡,這樣的話,就可以拎著酒帶著菜坐在花下,跟好友暢飲一番了。

3、應(yīng)天長

條風(fēng)布暖,霏霧弄晴,池塘遍滿春色。正是夜堂無月,沈沈暗寒食。梁間燕,前社客。似笑我、閉門愁寂。亂花過,隔院蕓香,滿地狼藉。

此選上片全文。東風(fēng)送暖,院外已是一派春色,可我們的詞人還在家中,堂前無月,一個人枯坐在寒食節(jié)的夜,大概連外面的無邊春光都已經(jīng)忽略了吧,還好,有那早早歸來的燕子,似乎一邊在嘲笑我,成天陷于惆悵寂寥之中,一邊又在提醒我春天都快過了,亂花飛過,隔著院子都能嗅到花兒的香氣,轉(zhuǎn)眼落紅便是滿地狼藉,又要春去也。條風(fēng),即東風(fēng);前社客,社,春社,古時祭祀土地的日子,在立春后第5個戊日,燕子在春社之前飛來。

4、解連環(huán)·春景

汀洲漸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謾記得、當日音書,把閑語閑言,待總燒卻。水驛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拚今生,對花對酒,為伊淚落。

此為雙調(diào),只取下片。思念總讓人無奈,江心的沙洲上漸漸生長的杜若,彷如詞人對戀人的思念,日日生長不肯停歇。他心里想著:大概現(xiàn)在的她,正在天之涯、海之角,坐著小舟順流而下。還記得當時的她,經(jīng)常有書信寄來,總是可以說一些閑語閑言,生活瑣事,如今倒是沒了信,真恨不得將那些書信干脆全都燒了。

如今已是春暖時節(jié),我身在水邊的驛館,盼你能夠寄我一枝江南的梅花。也許那樣,我便會舍棄今生所有的快樂,成日里只對著花和酒,只為你流淚。謾,即漫;梅萼,萼,花瓣下方葉狀小片,此代指梅花;拚,讀音畔,舍棄意。

要說起來,小令往往詞短而意長,且格律相對謹嚴,中長調(diào)相對直白而意淺,但若是說到描繪春景,特別是大量的鋪陳敘述,再加上訴說詞人的傷感,還真的需要中長調(diào)來表現(xiàn)。在這4首詞中,我們可能已經(jīng)錯過了一些其中的佳句,但描繪春景,以及詞人的傷感,真真是都在今天摘錄的句中了。

周邦彥對于傷感春景的描繪,能夠這樣工巧自然地再現(xiàn)當時的現(xiàn)場景象,讓人為之贊嘆不已,而這也是今天選錄其詞的主要原因。再借用一句話,似乎能夠更好地說明周邦彥在這上面的功底,“模寫物態(tài),曲盡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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