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去歲衰于前歲

修月留輝，裁云剩馥，借他丹桂成仙。
輟鹽醯世味，久困叢殘。
偶開一卷趨還住，呼舊雨，爾我都遷。
分明當(dāng)日，忽然眼尾，痛笑春妍。
似蝶自繭無眠。
怕病絲設(shè)獄，天氣先寒。
奈葉如陳諾，飄墮風(fēng)前。
稚秋紅下清涼界，縱到骨，已過韶年。
人生實(shí)苦，不如且寄，紙上團(tuán)圓。

嗟余遘陽九，弱冠辭枌榆。
四方唯伯氏，生死相呴需。
三霜同客閩，二稔并留吳。
提攜患難間，終始情不渝。
百年指鴻雁，避繳誓相俱。
葳蕤荊樹枝，何意分中途！
人事與心違，行將歸海隅。
當(dāng)著萊子服，去乘尼父桴。
此行隔河山，邈其秦與胡。
離亭一杯酒，執(zhí)袂慘不娛。
去去勿相念，南冠命也夫？
九州尚煙塵，念子老江湖。
臨歧何以贈，魚腸金仆姑。
東山若再起，持此佐英圖。

往昔讀《論衡》，吾愛王仲任。
讀書疾虛妄，無愧讀書人。
漢儒漸不競，胥吏起叔孫。
終至談讖緯，乃與道士鄰。
王君不信數(shù)，雷虛鬼非真。
著書數(shù)十篇，覼縷亦肫誠。
賴有黃氏釋，遺文差可明。
向往不能至，禮贊頌姓名。
明清有李俞，學(xué)海之三燈。
唯此星星火，照破千古冥。

在寒冷的臘月的夜里，風(fēng)掃著北方的平原，
北方的田野是枯干的，大麥和谷子已經(jīng)推進(jìn)村莊，
歲月盡竭了，牲口憩息了，村外的小河凍結(jié)了，
在古老的路上，在田野的縱橫里閃著一盞燈光，
　　　　一副厚重的，多紋的臉，
　　　　他想什么？

他做什么？


　　在這親切的，為吱啞的輪子壓死的路上。



風(fēng)向東吹，風(fēng)向南吹，風(fēng)在低矮的小街上旋轉(zhuǎn)，
木格的窗子堆著沙土，我們在泥草的屋頂下安眠，
誰家的兒郎嚇哭了，哇——嗚——嗚——從屋頂傳過屋頂，
他就要長大了漸漸和我們一樣地躺下，一樣地打鼾，
　　　　從屋頂傳過屋頂，風(fēng)
　　　　這樣大歲月這樣悠久，
　　我們不能夠聽見，我們不能夠聽見。



火熄了么？

紅的炭火撥滅了么？

一個聲音說，
我們的祖先是已經(jīng)睡了，睡在離我們不遠(yuǎn)的地方，
所有的故事已經(jīng)講完了，只剩下了灰燼的遺留，
在我們沒有安慰的夢里，在他們走來又走去以后，
　　　　在門口，那些用舊了的鐮刀，
　　　　鋤頭，牛軛，石磨，大車，
　　靜靜地，正承接著雪花的飄落。




1941年2月

太白高高石鼓鳴，中原多事尚佳兵。
似聞道上豺狼滿，漫向人前肝膽傾。
今日空垂遺老涕，何年重見泰階平。
書生結(jié)習(xí)消難盡，愿托微詞待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