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亂張灣與俞大松齋夜話

不獨(dú)河梁是別離，郁金堂外即天涯。
桃花帶露春燈見，柳葉含顰曉鏡知。
入夢雨云翻覆易，傳書魚雁往來遲。
此身悔被琴心誤，分定單棲欲恨誰！

石城搖艇子，借秋色，送冬郎。
且半晌花前，拈紅記曲，醉綠吹香。
垂楊。
綰君不住，載新詩一卷壓歸裝。
沿路好山作伴，人心險過瞿塘。
思量。
安土定何方。
鬢影各侵霜。
更幾日相逢，江南江北，總是滄桑。
初黃。
菊花時節(jié)，算烏衣巷口做重陽。
我自芙蓉市隱，月明無計還鄉(xiāng)。

棗簾晝寂，傍倦枕蟬嘶，倍增凄楚。
送春無數(shù)。
嘆新歡易歇，故人難駐。
半熟黃梅，更好無風(fēng)無雨。
小園路。
待挈壺灌花，花發(fā)人去。
前事知幾許。
有賺客清觴，聯(lián)情緗素。
怨懷怎賦。
對新枝細(xì)子，舊題紅處。
澹極斜陽，冷落山眉翠嫵。
黯凝佇。
掩孤弦、未歌先苦。

等閒別我二千里，年少昂昂志有馀。
不屑棲身藉竿牘，也應(yīng)撐腹有詩書。
車前奮臂螗寧幸，鏡里看頭虎不如。
要識年來家食穩(wěn)，菜根猶勝武昌魚。

別再說多　厲害的太陽了，
只看那行人稀少的大街上，
偶然來了一輛馬車，
車輪的邊上，馬蹄的角上，
都爆裂出無數(shù)的火花！


啊，咖啡館外的涼棚，
一個個的多　整齊?。?br>

可是我想到了紅海邊頭，沙漠游民的篷帳，
我想到了印度人的小屋，
我想到了我靈魂的墳?zāi)梗?br>
我親愛的祖國！


別再說自然界多　嚴(yán)峻了，
只看那凈藍(lán)的天，
始終是默默的，
始終不給我們一絲的風(fēng)，
始終不給我們一片的云！


獨(dú)行踽踽的我，
要透氣是透不轉(zhuǎn)，
只能挺著忍著，
忍著那不盡的悲哀，
化做了腹中一陣陣的熱痛，
化做了一身身的黃汗。



??！

不良的天時，不良的消息，
你逼我想到了“紅笑”中的血花！


我微弱的靈魂，
怎擔(dān)當(dāng)?shù)闷疬@人間的恥辱??！



（后序）
去年五月二十四的大熱，已將巴黎三十年來的記錄打破。

今年七月六日，又
將這記錄打破。

恰巧這天，我北大同學(xué)為著國際共管中國鐵路的不祥消息，開第
一次討論會，我就把這首記我個人情感的詩，紀(jì)念這一次的會。


我要附帶說一句話：
愛國雖不是個好名詞，但若是只用之于防御方面，就斷
然不是一樁罪惡。


我還要說：
我不能相信不抵抗主義。


蝸牛是最弱的東西了，上帝還給它一個殼，兩個觸角，這為什么？


鼠疫殺人，我們防御了；

瘋狗殺人，我們將它打死了；

為什么人要?dú)⑷?，?br>們要說不抵抗！


為著愛國二字被侵略者鬧壞了，就連防御也不說；

為著不抵抗主義可以做成
一篇很好的神話，就說世界中也應(yīng)如此。

這若不是大智，可便是大愚！


我只要做個不智不愚的人，我不能盲從。

我就是這么說！



1923，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