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檀島之夜

龜甲獸骨草芥耳，肉食之既旋棄之。
孰意刀錐施其上，腐臭一朝變神奇。
粵在十九世紀(jì)末，安陽小屯名忽馳。
甲骨文字破土出，眾目如瞽神如癡。
賴有學(xué)者共探賾，真容漸為世人知。
肇于殷商諸王室，卜吉卜兇憑巫師。
雖非漢字之始祖，大輅椎輪實(shí)自茲。
從此古文字畛域，吉金競爽雙豐碑。
文字工具復(fù)技藝，惟我中土秀一枝。
數(shù)千年斯傳薪火，篆隸真草各趁姿。
遂使書學(xué)成國粹，代有巨匠騰蛟螭。
豈止?jié)杀晃矣淼椋f邦傾慕朝彤墀。
憶昔昌黎歌石鼓，嘆為至寶涕淚垂。
擬薦太廟永呵護(hù)，享之久遠(yuǎn)比鼎彝。
甲骨光價倍蓰過，予生何幸窺其蠡。
獨(dú)恨兩丸蟻旋磨，歲月骎骎鬢已衰。
旁搜遠(yuǎn)紹無余力，還仗時賢抉幽微。
徐侯惠書邀吟詠，才思枯窘難為詩。
勉追韓公續(xù)貂尾，慚愧俚句與陳辭。

忘卻親仇訂綺交，亞枝何幸倚高梢。
無虞黃雀窺螳后，竟向元英尋鵲巢。

我總是聽到這山崗沉沉的怨恨
最初的漂泊是蓄意的，怎能解釋
多少聚散的冷漠？

罷了罷了！


我為你瞑目起舞
水草的蕭瑟和新月的凄涼
異邦晚來的搗衣緊追著我的身影
嘲弄我荒廢的劍術(shù)。

這手臂上
還有我遺忘的舊創(chuàng)呢
酒酣的時候血紅
如江畔夕暮里的花朵

你我曾在烈日下枯坐
一對瀕危的荷菱：
那是北游前
最令我悲傷的夏的脅迫
也是江南女子纖弱的歌聲啊
以針的微痛和線的縫合
令我寶劍出鞘
立下南旋贈與的承諾……
誰知北地胭脂，齊魯衣冠
誦詩三百競使我變成
一個遲遲不返的儒者

誰知我封了劍（人們傳說
你就這樣念著念著
就這樣死了）只有簫的七孔
猶黑暗地?cái)⒄f我中原以后的幻滅
在早年，弓馬刀劍本是
比辯論修辭更重要的課程
自從夫子在陳在蔡
子路暴死，于夏入魏
我們都凄惶地奔走于公侯的院宅
所以我封了劍，束了發(fā)，誦詩三百
儼然一能言善道的儒者了……

呵呵儒者，儒者斷腕于你漸深的
墓林，此后非俠非儒
這寶劍的青光或?qū)⑤x煌你我于
寂寞的秋夜
你死于懷人，我病為漁樵
那疲倦的劃槳人就是
曾經(jīng)傲慢過，敦厚過的我

1969

蘋花橋畔。
可奈垂楊鴉噪晚。
卻話巴山。
聽雨焚香未是閒。
生花筆在。
老玄聲名猶可愛。
長住吳城。
從古詞人最有情。

螇水穿云，邊躡露，此身忽到高峰。
憑臨萬景，微茫秋意浮空。
知是昨宵雨過，添新涼好咽荷筒。
怪道人，不知留客，打起疏鐘。
前度清盟訂后，已星分菭袂，歇了游蹤。
暄萋幾換，余興翻又惺忪。
遍訪石湖遺事，把吟情付與西風(fēng)。
久凝佇，濕磷飛散，雨又濛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