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樓月·天涯遠(yuǎn)

“冰川如何在家園中寂滅，我們?nèi)绾握J(rèn)領(lǐng)水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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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nèi)绾蜗蛲?，如何等待河床的干?br>地球如何繞過水的年輪，船如何遺忘橋的容辱
珊瑚如何雕構(gòu)沒有渴望的花期，白骨如何賞還我們空間的幸存
冰川如何在家園中寂滅，我們?nèi)绾握J(rèn)領(lǐng)水的廢墟
是否人類都明白怎樣被岸拋棄，又是誰在彼岸的曇花里凋謝
我們將如何報(bào)答水的年代，或者如何阻擋橋的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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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如何系在纜上，船如何依然逆時(shí)而行
如何在靜止的瞬間越位，如何與自己重逢，又穿越自己
我們?nèi)绾卧诠馓旎章渌?，如何失足逃回昨?br>如何顛倒黑白，如何比歲月更悒郁
心如何失重得比肉體更快，生命如何變得比時(shí)間更短
如何比墳塋更空，如何又比命運(yùn)更加幸運(yùn)

水如何泡死發(fā)胖的種子，如何又讓我們生長，且骨瘦如柴
我們?nèi)绾伟杨^顱祭進(jìn)水里，祈求過去的收成
水如何刪除我們的思想，如何掩飾看不見的腳印
我們?nèi)绾蚊撓伦约何ㄒ坏囊浑p謊言，瞞天過海
水如何玷污了我們的軀體，又如何讓我們偽裝得比寓言更美麗
我們?nèi)绾位孟胩焓?，披著皇帝的新?br>
我們?nèi)绾卧趫?zhí)著中卑懼，如何總是在眩暈中忘記名字
如何一旦窒息就認(rèn)錯自己
我們?nèi)绾尉芙^屈服，路如何彎曲，如何又回到同一條路
橋又如何虛構(gòu)同一個(gè)拱型
我們?nèi)绾卧诎渡蠑R淺，如何將風(fēng)景鑿沉，如何反復(fù)無常忘恩負(fù)義
如何在安全地帶背水一戰(zhàn)，如何故弄玄虛

時(shí)間如何在時(shí)間中過期，水如何讓年輪落為圈套
如何無休止地誘拐自己的生命
愛情又如何拋棄愛情獨(dú)自私奔，桃花汛如何在橋下失約而至
如何溺死已死去的記憶
水如何失去支點(diǎn)，我們?nèi)绾螤帄Z一無所有的重心
水如何失去形體，我們又如何虛空得更加空虛

我們?nèi)绾螌㈧`魂釣進(jìn)水中發(fā)酵，頭重腳輕
如何飲下自己，醉得人事不省
我們?nèi)绾闻餮蹨I，如何跳進(jìn)自己的血液
如何在每一滴汗珠里來回偷渡
我們?nèi)绾卧诒舜说奶幘忱镒呤?，如何在無冰的水上步履沉重
如何隔岸撕殺，未交手便死有余辜

我們?nèi)绾卧诨ㄊ轮蠖嗲榈貟暝?，如何將自己打扮得赤身裸體
減去情節(jié)又如何自棄
我們?nèi)绾卧诮瞪磅沲?，如何將祖輩哺育得面黃肌瘦
如何用自己的立囑再次許諾自己
我們?nèi)绾芜z傳橋的性別，如何繁殖水的標(biāo)本
如何在水中重新分娩母親的身體

倘若城里的繁華，挽留住
夏天的悶熱，倘若氣象員的
一張嘴，修改了時(shí)序的更迭
偶然的雙休日就難以使人
驚訝：
秋天已蜷縮在城南的
公園。

像一只發(fā)抖的蟋蟀
依偎著一片殘瓦、一塊斷磚

園丁收起了除草機(jī)。

他的工作
更加復(fù)雜：
擰開龍頭
阻止湖水隨著秋天消瘦
卻如何阻止
空氣中的陽光一天天稀薄
腳下的土地一天天冷卻

雙休日的愜意，不能安頓一溜
小跑的北風(fēng)。

新建的友誼賓館
高過了眾鳥的飛翔，不能
下榻一隊(duì)被北風(fēng)追趕的雁陣

當(dāng)北風(fēng)暫歇，世界多么寧靜
如果不是一片樹葉在寧靜中飄落


1997.11.12，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