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細(xì)雨春燈伴寂寥

一

不可知的彗星在言談里出現(xiàn)
象個楔子，異己，使生活緊張
記憶有所松動。

你雜亂無章的輪廓線
向著它的兩極飛奔，而風(fēng)似乎
正從這罅隙中來，接著，你意識到它
實(shí)際混合著被縮寫的宗教
從未離開過這片高原的黃昏

小飯館。

炭筆畫。

歷盡奇跡的司機(jī)
毫無神圣感，把汽車開上天空
在你第一次途經(jīng)的公路上
你想不出，一個剛認(rèn)識的人
遞給你一支煙，這怎么就象
一件往事。

突然你開始留心自己
與流行歌曲中顛簸的因果律辯論

二

他不知道他在說著什么
他不知道他說了什么
在你的新居里你們重逢
他象一根調(diào)頻棒在收音機(jī)里，艱難地
推進(jìn)，回溯，證明——
這些雜音是飄浮的臭氧，通常很厚
一直在那兒，你看上去沮喪

有點(diǎn)心不在焉，真正的交談?wù)?br>統(tǒng)治著我們，僅只偶爾露面，卻讓每個人
都自以為熟識，仿佛就掛在嘴邊：

“都快冬天了，還只穿著這么一點(diǎn)……”
他不知道你己消失——
這些冰渣全是俗套！

卻包藏著
原始的光刃，不具形的深淵

三

夜晚的池沼里生滿了浮萍
象一群小黃帽，膚淺的希望，瞬逝在
無軌電車車窗后的臉，浮萍之內(nèi)
窒息的魚群。

你分明看到，她站在樹邊
提著一壺水，左腿微蜷。

你在一條
隱蔽的圓周上運(yùn)動。

這是記憶
不可告人的杰作，還是，它寒冷的刻刀

抑或是一線聲音，孤零零的
介于召喚與沉默之間？

燈影斑駁
暗紅色的毛衣變成合歡樹的石灰裙
你說不出話來而一臺全自動相機(jī)
似乎早己攝下這一切，在另一個時間和
地點(diǎn)。

只是手有些顫抖……
感傷使尖銳的景象存活著，易于接受

四

“那些發(fā)光體是遠(yuǎn)遠(yuǎn)的、嵌在地上的
碎玻璃片；

當(dāng)你走近，它們就不見。

”
四周的布朗運(yùn)動和囚禁暫時中止
你對著一眼小湖說話。

陷進(jìn)
她安在眼神里的新漆的長椅
“那些新鮮的詞，出人意料的比喻
和好詩都應(yīng)該是這樣。

”

僅僅十五秒鐘的停頓。

像一粒
白色的藥丸發(fā)出散淡的光澤
宣告生活不再是生活，而是
比死亡嚴(yán)重得多的事態(tài)
由你無意中造成。

“但是愛呢？

”
說呀。

你在寒噤中感覺到的
旋轉(zhuǎn)和嘶喊的粉末化作反叛的鐵的核心

1995.11


注：
La vita interiore，意大利語，意為“內(nèi)心生活”，取自莫拉維亞一小說名。

殘漏驚人夢里，孤燈對景成雙。
前塵涉渺渺風(fēng)思量，祇道人歸是謊。
誰說春宵苦短，算來竟比年長。
海風(fēng)吹起夜潮狂，怎把新愁吹漲？

正東風(fēng)吹動，緗須脫綻，珠蕾皴裂。
君休折。
照溪萬樹，珊瑚影鮮于血。
碎紅妖冶，卻不似、孤山煙月。
者般冷艷，縱自風(fēng)流，與繁杏秾桃，又何分別。
冰魂玉骨。
想萼綠仙人，格標(biāo)清絕。
毫未倚、纖情媚態(tài)，換取俗塵容悅。
霓裳絳玦，只合做、花神臣妾。
冷香堆里，閒步沉吟，殊令人長憶，孝陵晴雪。

小小的烏蓬船，
穿過了秋晨的薄霧，
要駛進(jìn)古風(fēng)的橋洞了。



橋洞是神秘的東西哪
經(jīng)過了它，誰知道呢，
我們將看見些什么？



風(fēng)波險惡的大江嗎？


純樸肅穆的小鎮(zhèn)市嗎？


還是美麗而荒蕪的平原？



我們看見殷紅的烏柏子了，
我們看見白雪的蘆花了，
我們看見綠玉的翠鳥了，
感謝天，我們底旅程，
是在同樣平靜的水道中。



但是，當(dāng)我們還在微笑的時候，
穿過了秋晨的薄霧，
幻異地在龐大起來的，
一個新的神秘的橋洞顯現(xiàn)了，
于是，我們又給憂郁病侵入了。

圖詠承平，想當(dāng)日、風(fēng)流文采。
歸來早、槃阿行樂，寤歌人外。
堂下花開明晝錦，庭前草長縈書帶。
甚劫灰、吹夢了無痕，空悲嘅。
瑤源邈，清芬藹。
名跡委，斯文在。
把丹青重補(bǔ)，唱酬重載。
觸眼居然林壑美，傷心無奈河山改。
展霜箋、夜半起吟魂，呼真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