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樂·繁紅嫩翠

清明踏青，是北宋時期一個非常熱鬧的民俗。據(jù)孟元老《東京夢華錄》載：“京師以冬至后一百五日為大寒食，寒食第三日即清明節(jié)矣。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樹之下，或園囿之間，羅列杯盤，互相勸愁，都城之歌兒舞女，遍滿園亭，抵暮而歸?！彼未嫾覐垞穸艘搏C取這一盛況，創(chuàng)作出不朽的巨幅畫卷《清明上河圖》。柳永通過對這一民俗的描繪，集中地反映了當(dāng)時社會普遍存在的享樂意識。

詞的上片寫太平盛世繁華都市中的春游。詞一開篇即寫景，“繁紅嫩翠。艷陽景，妝點神州明媚”。這時候?qū)懙氖亲匀痪坝^，并且指明了這些景物是在“神州”，也就是汴京。接下來，“是處樓臺”三句寫都市人文景觀，以“是以”二字開始，寫出了都市繁華的廣泛程度；后又以“騰沸”二字結(jié)束，寫出了都市繁華的熱鬧程度。接下來是游春盛況的敘寫?！坝稳恕敝绊А?，“馳驟”之“無限”，從行動上寫出了游春人的心情舒朗，無拘無束；“嬌馬車如水”的比喻，借用了李煜的“車如流水馬如龍”（《望江南·多少恨》），概寫游春盛況，“尋芳選勝”則具體寫游人的行蹤，冠以“競”字寫出了游春人爭先恐后的恣游心態(tài)?！皻w來向晚”對照開頭“艷陽景”，表明游春活動從清晨的艷陽初升延續(xù)到黃昏日暮。結(jié)句“起通衢近遠，香塵細細”，可以說是游春活動的尾聲了，以一“起”字領(lǐng)起，不僅極具畫面感，且情韻無盡。

這首詞的上片在一定程度上記述了北宋前期太平盛世都市繁榮，有一定的認識意義。而且“繁紅”、“嫩綠”、“艷陽”、“朱門”、“新聲”、“通衢”、“香塵”等一連串帶有修飾性的詞的運用，以及“明媚”、“騰沸”、“如水”、“近遠”、“細細”等一連串工筆描寫，都極為生動地顯示了汴京春日的繁盛。無論是內(nèi)容還是表現(xiàn)，上片都可以說是整首詞的精華所在。

詞的上片已寫盡汴京太平景象，下片則進一步寫歌舞之樂。“太平世”，直言自己生活的時代是一個太平盛世?！吧倌陼r”二句說自己還處于少年時期，不忍心把美好的時光輕易拋棄。“況有紅妝”二句說自己有美女相伴，連用“紅妝”、“楚腰”、“越艷”三個詞來形容相伴歌女的美貌，之后，詞人又引用了一個典故，出自王仁裕《開寶天元遺事》，書中說宮廷樂工許合子“善歌，最受明皇寵愛。每對御奏歌，則絲竹之聲莫能遏。帝嘗謂左右曰：‘此女歌直千金。’”詞人還用了“何啻”二字，說她們“一笑”何值“千金”，不僅突出了相伴美女的美貌，也從側(cè)面反映了詞人當(dāng)時的奢侈生活。接下來，“向尊前”二句寫歌舞之盛，此處多用典故。先寫舞，“舞袖飄雪”，典故出自曹植《洛神賦》：“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后寫歌，“歌響行云止”，引用《列子·湯問》秦青歌聲“響遏行云”的典故。有美女相伴，又有歌舞欣賞，故而詞人說“愿長繩、且把飛烏系。任好從容痛飲，誰能惜醉”。希望用繩子把太陽系住，以便“從容痛飲”。這種挽留時光的方式獨特、浪漫，表現(xiàn)了詞人對少年韶光易逝的惶恐和無奈。

詞中以自然的春光和人生的青春交相闡發(fā)，由珍惜春天而有珍惜青春的感慨。在詞人看來，明媚的春天給人們帶來感官上的歡樂，也同樣提醒人們?nèi)ケM情享受青春，不妨千金買笑、從容痛飲?！吧倌陼r”二句，體現(xiàn)出詞人對人生短暫、青春更短的憂懼之心，所謂及時行樂不過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抵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