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四時歌·冬歌

細(xì)雨曉鶯春晚。
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
羅幕翠簾初卷，鏡中花一枝。
腸斷塞門消息，雁來稀。

停車邀別乘，促軫奏胡笳。
若見楚山暮，因愁浙水賒。
河堤經(jīng)淺草，村徑歷繁花。
更有堪悲處，梁城春日斜。

一歲幾盈虧，當(dāng)軒重此期。
幸無偏照處，剛有不明時。
色靜云歸早，光寒鶴睡遲。
相看吟未足，皎皎下疏籬。

自到西川住，惟君別有情。
常逢對門遠(yuǎn)，又隔一重城。

三辰至精氣，生自蒼頡前。
粵從有文字，精氣銖于綿。
所以楊墨后，文詞縱橫顛。
元狩富材術(shù)，建安儼英賢。
厥祀四百余，作者如排穿。
五馬渡江日，群魚食蒲年。
大風(fēng)蕩天地，萬陣黃須膻。
縱有命世才，不如一空弮。
后至陳隋世，得之拘且緛。
太浮如瀲滟，太細(xì)如蚳蝝。
太亂如靡靡，太輕如芊芊。
流之為酉句，變之為游畋。
百足雖云眾，不救殺馬蚿。
君臣作降虜，北走如犭聯(lián)猭。
所以文字妖，致其國朝遷。
吾唐革其弊，取士將科縣。
文星下為人，洪秀密于緶。
大開紫宸扉，來者皆詳延。
日晏朝不罷，龍姿歡車身車身。
于焉周道反，由是秦法悛。
射洪陳子昂，其聲亦喧闐。
惜哉不得時，將奮猶拘攣。
玉壘李太白，銅堤孟浩然。
李寬包堪輿，孟澹擬漪漣。
埋骨采石壙，留神鹿門埏。
俾其羈旅死，實覺天地孱。
猗與子美思，不盡如轉(zhuǎn)輇。
縱為三十車，一字不可捐。
既作風(fēng)雅主，遂司歌詠權(quán)。
誰知耒陽土，埋卻真神仙。
當(dāng)于李杜際，名輩或溯沿。
良御非異馬，由弓非他弦。
其物無同異，其人有媸妍。
自開元至今，宗社紛如煙。
爽若沆瀣英，高如昆侖巔。
百家囂浮說，諸子率寓篇。
筑之為京觀，解之為牲牷。
各持天地維，率意東西牽。
競抵元化首，爭扼真宰咽。
或作制誥藪，或為宮體淵。
或堪被金石，或可投花鈿。
或為輿隸唱，或被兒童憐。
烏壘虜亦寫，雞林夷爭傳。
披揭覆載樞，捭闔神異鍵。
力掀尾閭立，思軋大塊旋。
降氣或若虹，耀影或如殘。
萬象瘡復(fù)痏，百靈瘠且。
謂乎數(shù)十公，筆若明堂椽。
其中有擬者，不絕當(dāng)如綖。
齊驅(qū)不讓策，并駕或爭駢。
所以吾唐風(fēng)，直將三代甄。
被此文物盛，由乎聲詩宣。
采彼風(fēng)人謠，輶軒輕似鹯。
麗者固不舍，鄙者亦為銓。
其中有鑒戒，一一堪雕鐫。
乙夜以觀之，吾君無釋焉。
遂命大司樂，度之如星躔。
播于樂府中，俾為萬代蠲。
吹彼圓丘竹，誦茲清廟弦。
不惟娛列祖，兼可格上玄。
粵予何為者，生自江海壖。
騃騃自總角，不甘耕一廛。
諸昆指倉庫，謂我死道邊。
何為不力農(nóng)，稽古真可嘕。
遂與袯襫著，兼之笞笠全。
風(fēng)吹蔓草花，颯颯盈荒田。
老牛瞪不行，力弱誰能鞭？
乃將耒與耜，并換槧與鉛。
閱彼圖籍肆，致之千百編。
攜將入蘇嶺，不就無出緣。
堆書塞低屋，添硯涸小泉。
對燈任髻爇，憑案從肘研。
茍無切玉刀，難除指上胼。
爾來五寒暑，試藝稱精專。
昌黎道未著，文教如欲騫。
其中有聲病，于我如舌延舌單。
是敢驅(qū)頹波，歸之于大川。
其文如可用，不敢佞與便。
明水在稿秸，太羹臨豆籩。
將來示時人，猰貐垂饞涎。
亦或尚華縟，亦曾為便嬛。
亦能制灝灝，亦解攻翩翩。
唯思逢陣敵，與彼爭后先。
避兵入句吳，窮悴只自跧。
平原陸夫子，投刺來翩躚。
開卷讀數(shù)行，為之加敬虔。
忽窮一兩首，反顧唯曲拳。
始來遺巾幗，乃敢排戈鋋。
或為拔幟走，或遭劘壘還。
不能收亂轍，豈暇重為篿。
雖然未三北，亦可輸千鐉。
向來說文字，爾汝名可聯(lián)。
圣人病歿世，不患窮而蹎。
我未九品位，君無一囊錢。
相逢得何事，兩籠酬戲箋。
無顏解媮合，底事居冗員。
方知萬鐘祿，不博五湖船。
夷險但明月，死生應(yīng)白蓮。
吟余憑幾飲，釣罷偎蓑眠。
終拋峴山業(yè)，相共此留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