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娃宮懷古五絕

七絕《館娃宮懷古》共五首，又名《館娃宮懷古五絕》。這五首思古寄慨之作，是皮日休在蘇州任職時，因?qū)ふ茵^娃宮舊跡而作。組詩詠懷古事以寄諷，以敘述和議論相結(jié)合，通過館娃宮昔盛今頹的具體情形的對比，反映吳國的盛衰興亡，籍此表達(dá)對世事滄桑、國事興衰的慨嘆。

組詩總體上是說昔日宮中的盛宴、美人、歌舞已經(jīng)被硝煙彌漫所取代。詩人用歌舞升平的場面與戰(zhàn)火紛飛的場景相對比，以史實為據(jù)，但使用翻案法，“出奇立異”，不落窠臼。王錫九《皮陸詩歌研究》認(rèn)為，古代文人中的隱逸者，發(fā)思古之幽情，“亦是好以議論為詩者”（方岳《深雪偶談》）。

比如第三首說燒殘的蠟燭還為吳王夫差的悲慘下場滴下幾滴淚珠，西施反不如蠟燭，沒有一點悲戚的表現(xiàn)。這是反其意而用之。

這五首七絕以第一首最為著名。此詩首句“綺閣飄香下太湖”，完全從側(cè)面著筆。它寫?zhàn)^娃宮，僅僅用一個“綺”字狀“閣”，用一個“飄”字寫“香”，這樣，無須勾畫服飾、相貌，一個羅縠輕揚、芳香四溢的裊娜倩影，便自在其中了。特別是“下”字很有分量。從“綺閣”里散溢出來的麝薰蘭澤，由山上直飄下太湖，那位迷戀聲色的吳王何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以至對越王的復(fù)仇行動，連做夢也沒有料到，就不言而喻了。次句“亂兵侵曉上姑蘇”，省去越王臥薪嘗膽等過程，單寫越兵夤夜乘虛潛入這一重要環(huán)節(jié)?！皝y兵”，指吳人眼中原已臣服現(xiàn)又“犯上作亂”的越軍。侵曉，即凌晨。吳王志滿意得，全無戒備。越軍出其不意進襲，直到爬上姑蘇臺，吳人方才發(fā)覺。一夜之間，吳國就滅亡了。這是令人震驚的歷史教訓(xùn)。

此詩前二句對起，揭示了吳越的不同表現(xiàn)：一個通宵享樂，一個摸黑行軍；一邊輕歌曼舞，一邊短兵長戟，在鮮明對比中，蘊藏著對吳王夫差荒淫誤國的不滿。三、四句就勾踐亡吳一事，批評勾踐只送去一個美女，便賺來一個吳國，“大有堪羞”之處，這是很有意思的妙文。吳越興亡的史實，諸如越王十年生聚，臥薪嘗膽；吳王沉湎酒色，殺伍子胥，用太宰嚭，凡此種種，詩人不可能不知。吳越的興亡當(dāng)然不是由西施一個女子來決定的。但寫詩忌直貴曲，如果三、四句把筆鋒直接對準(zhǔn)吳王，雖然痛快，未免落套；所以詩人故意運用指桑罵槐的曲筆。他的觀點，不是游在字句的表面，要細(xì)味全篇的構(gòu)思、語氣，才會領(lǐng)會詩的義蘊。詩人有意造成錯覺，明嘲勾踐，暗刺夫差，使全詩蕩漾著委婉含蓄的弦外之音，發(fā)人深思，給人以有余不盡的情味，從藝術(shù)效果說，要比直接指責(zé)高明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