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響屐廊中金玉步，采蘋山上綺羅身。
不知水葬今何處，溪月彎彎欲效顰。

卻上南山路，松行儼如廡。
松根礙幽徑，孱顏不能斧。
擺履跨亂云，側(cè)巾蹲怪樹。
三休且半日，始到毛公塢。
兩水合一澗，潈崖卻為浦。
相敵百千戟，共攂十萬鼓。
噴散日月精，射破神仙府。
唯愁絕地脈，又恐折天柱。
一窺耳目眩，再聽云發(fā)豎。
次到煉丹井，井干翳宿莽。
下有蕊剛丹，勺之百疾愈。
凝于白獺髓，湛似桐馬乳。
黃露醒齒牙，碧黏甘肺腑。
檜異松復(fù)怪，枯疏互撐拄。
乾蛟一百丈，髐然半天舞。
下有毛公壇，壇方不盈畝。
當(dāng)時(shí)云龍篆，一片苔蘚古。
時(shí)時(shí)仙禽來，忽忽祥煙聚。
我愛周息元，忽起應(yīng)明主。
三諫卻歸來，回頭唾圭組。
伊余何不幸，斯人不復(fù)睹。
如何大開口，與世爭枯腐。
將山待夸娥，以肉投猰貐。
欻坐侵桂陰，不知巳與午。
茲地足靈境，他年終結(jié)宇。
敢道萬石君，輕于一絲縷。

三百八十言，出自伊祁氏。
上以生神仙，次云立仁義。
玄機(jī)一以發(fā)，五賊紛然起。
結(jié)為日月精，融作天地髓。
不測似陰陽，難名若神鬼。
得之升高天，失之沈厚地。
具茨云木老，大塊煙霞委。
自顓頊以降，賊為圣人軌。
堯乃一庶人，得之賊帝摯。
摯見其德尊，脫身授其位。
舜唯一鰥民，冗冗作什器。
得之賊帝堯，白丁作天子。
禹本刑人后，以功繼其嗣。
得之賊帝舜，用以平洚水。
自禹及文武，天機(jī)然弛。
姬公樹其綱，賊之為圣智。
聲詩川競大，禮樂山爭峙。
爰從幽厲余，宸極若孩稚。
九伯真犬彘，諸侯實(shí)虎兕。
五星合其耀，白日下闕里。
由是圣人生，于焉當(dāng)亂紀(jì)。
黃帝之五賊，拾之若青紫。
高揮春秋筆，不可刊一字。
賊子虐甚斨，奸臣痛于箠。
至今千余年，蚩蚩受其賜。
時(shí)代更復(fù)改，刑政崩且陊。
予將賊其道，所動(dòng)多訾毀。
叔孫與臧倉，賢圣多如此。
如何黃帝機(jī)，吾得多坎躓。
縱失生前祿，亦多身后利。
我欲賊其名，垂之千萬祀。

頭戴華陽帽，手拄大夏筇。
清晨陪道侶，來上縹緲峰。
帶露嗅藥蔓，和云尋鹿蹤。
時(shí)驚鼠回鼠令鼠，飛上千丈松。
翠壁內(nèi)有室，叩之虛石宮隆石。
古穴下徹海，視之寒鴻濛。
遇歇有佳思，緣危無倦容。
須臾到絕頂，似鳥穿樊籠。
恐足蹈海日，疑身凌天風(fēng)。
眾岫點(diǎn)巨浸，四方接圓穹。
似將青螺髻，撒在明月中。
片白作越分，孤嵐為吳宮。
一陣叆叇氣，隱隱生湖東。
激雷與波起，狂電將日紅。
礊礊雨點(diǎn)大，金髇轟下空。
暴光隔云閃，仿佛亙天龍。
連拳百丈尾，下拔湖之洪。
捽為一雪山，欲與昭回通。
移時(shí)卻扌窟下，細(xì)碎衡與嵩。
神物諒不測，絕景尤難窮。
杖策下返照，漸聞仙觀鐘。
煙波濆肌骨，云壑闐心胸。
竟死愛未足，當(dāng)生且歡逢。
不然把天爵，自拜太湖公。

東莞為著姓，奕代皆雋哲。
強(qiáng)學(xué)取科第，名聲盡孤揭。
自為方州來，清操稱凜冽。
唯寫墳籍多，必云清俸絕。
宣毫利若風(fēng)，剡紙光與月。
札吏指欲胼，萬通排未闋。
樓船若夏屋，欲載如垤土臬。
轉(zhuǎn)徙入?yún)嵌?，縱橫礙門闑。
縹囊輕似霧，緗帙殷于血。
以此為基構(gòu)，將斯用貽厥。
重于通侯印，貴卻全師節(jié)。
我愛參卿道，承家能介潔。
潮田五萬步，草屋十余楶。
微宦不能去，歸來坐如刖。
保茲萬卷書，守慎如羈紲。
念我曾苦心，相逢無間別。
引之看秘寶，任得窮披閱。
軸閑翠鈿剝，簽古紅牙折。
帙解帶蕓香，卷開和桂屑。
枕兼石鋒刃，榻共松瘡癤。
一臥寂無喧，數(shù)編看盡徹。
或攜歸廨宇，或把穿林樾。
挈過太湖風(fēng)，抱宿支硎雪。
如斯未星紀(jì)，悉得分毫末。
翦除幽僻藪，滌蕩玄微窟。
學(xué)海正狂波，予頭向中殳頁。
圣人患不學(xué)，垂誡尤為切。
茍昧古與今，何殊喑共目闋。
昔之慕經(jīng)史，有以傭筆札。
何況遇斯文，借之不曾輟。
吾衣任縠纑，吾食某糠敖。
其道茍可光，斯文那自伐。
何竹青堪殺，何蒲重好截？
如能盈兼兩，便足酬饑渴。
有此競茍榮，聞之兼可噦。
東皋耨煙雨，南嶺提薇蕨。
何以謝徐君，公車不聞設(sh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