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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馬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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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ěnláixú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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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āiyán,
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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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ǎowǎng。。

作者簡介

馬鈺
馬鈺[元代]

鳳翔扶風人,徙居登州寧海,字元寶,號丹陽子。初名從義,字宜甫。海陵王貞元間進士。世宗大定中遇重陽子王哲,從其學道術(shù),與妻孫不二同時出家。后游萊陽,入游仙宮。相傳妻孫氏與鈺先后仙去。賜號丹陽順化真人、抱一無為真人、抱一無為普化真君等。 更多

馬鈺的詩(共1272首詩)
  • 《滿庭芳·見人錯失》
    見人錯失,動我心腸。
    交予怎不悲傷。
    思想烯指然臂,頂上然香。
    假饒投崖喂虎,盡舍身、棄命非常。
    爭知得,有些兒妙理,別是嘉祥。
    清靜無為鼎內(nèi),覺心中真火,下降腎堂。
    腎水化為真氣,氣結(jié)紅霜。
    常常熏蒸四大,便玲瓏、響*叮鐺。
    神光燦,得攜云,歸去蓬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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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滿庭芳·昔年名利》
    昔年名利,役碎頑心。
    氣財酒色深沈。
    方寸之間,荊棘仿佛成林。
    因遇風仙省悟,覺從前、罪業(yè)彌深。
    便改正,便改正改正。
    改正改正。
    游歷天心地肺,結(jié)云朋霞友,月伴風鄰。
    自在逍遙快樂,絕盡搜尋。
    假使貧人退道,得榮華、富貴人欽。
    我不肯,我不肯不肯,不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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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滿庭芳·山侗昔日》
    山侗昔日,火院中間,千斤重擔常耽。
    鎮(zhèn)日爭名競利,嫉妒慳貪。
    萬般憂愁思慮,又何曾、時暫心閑。
    因個甚,養(yǎng)怨親人口,二十有三。
    正在迷津受苦,風仙至,專專救度愚頑。
    二載才方省悟,跳出鄉(xiāng)關(guān)。
    如今逍遙坦蕩,煉身中、七寶還丹。
    功行滿,訪蓬瀛,再見師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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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滿庭芳·人居浮世》
    人居浮世,身是浮生。
    貪婪浮利浮名。
    有若浮云聚散,無準無憑。
    浮華不堅不固,似浮漚、石火風燈。
    浮虛事,奈人人不悟,卻以為榮。
    兒女金燈。
    浮虛事,奈人人不悟,卻以為榮。
    兒女金枷玉*,廳堂是,囚房火院迷坑。
    妻妾如刀似劍,近著傷形。
    無常苦中最苦,細尋思、膽顫心驚。
    唬得我,便回頭,卻做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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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滿庭芳·師如子產(chǎn)》
    師如子產(chǎn),我似嘉魚。
    兒孫有若校人。
    放者慈悲,烹者何其不仁。
    恩讎復當別辨,棄怨親、參從師真。
    修大道,免輪回生滅,跳出迷津。
    便把凡心裂另,常清靜自然,結(jié)就良因。
    坎虎離龍嬉戲,無價之珍。
    瑞去重重籠罩,現(xiàn)胎仙、丈六金身。
    神光燦,向蓬萊,賞玩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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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水龍吟題簫史圖孫氏書鈔
    趙孟*〔元代〕
    倚天百尺高臺,雕簾畫棟撐云表。
    夜靜無塵,秋魂萬里,月明如掃。
    誰憑欄干,玉簫聲起,乘鸞人到。
    信情緣有自,何須更說,?
    娥空老。
    我將醉眼摩挲,是誰人丹青圖巧。
    為惜秦姬,堪憐簫史,寫成煩惱。
    萬古風流,傳芳至此,交人傾倒。
    問雙星有會,一年一度,那知清曉。
  • 賢臺行
    郝經(jīng)郝經(jīng)〔元代〕
    高臺突兀燕山碧,黃金泥多土猶濕。
    曉日曈昽赤羽旗,燕王北面親前席。
    費盡黃金臺始成,一朝拜隗人盡驚。
    誰知平地幾層土,中有全齊七十城。
    禮賢復仇燕始霸,遂與諸侯雄并駕。
    七百年來不用兵,一戰(zhàn)轟然駭天下。
    二城未了昭王殂,火牛突出騎劫誅。
    臺上黃金少顏色,惠王空讀樂毅書。
    古來燕趙多奇士,用舍中間定興廢。
    還聞趙括代廉頗,敗國亡家等兒戲。
    燕子城南知幾年?
    臺平樹老漫荒煙。
    莫言騏驥能千里,只重黃金不重賢。
  • 雜劇·包龍圖智賺合同文字
    佚名〔元代〕

    楔子(沖末扮劉天祥、搽旦楊氏、正末劉天瑞、二旦張氏、俫兒同上)(劉天祥詩云)白云朝朝走,青山日日閑。
    自家無運智,只道作家難。
    自家汴梁西關(guān)外人氏,姓劉名天祥。
    大嫂楊氏,兄弟是劉天瑞,二嫂張氏,我根前無甚兒女,止天瑞兄弟有小孩兒,年三歲也,喚做安住。
    我那先娶的婆婆可亡化了?
    這婆婆是我后娶的。
    他根前帶過一個女孩兒來,喚做丑哥。
    我這兄弟和李社長交厚,曾指腹為婚。
    李社長根前得了個女孩兒,喚做定奴,也三歲了,他兩個可是兩親家。
    如今為這六料不收,上司言語,著俺分房減口。
    足弟,你守著祖業(yè),俺兩口兒到他邦外府趕熟去來。
    (搽旦云)俺兩個年紀高大,去不的了。
    (正末云)哥哥知嫂嫂守著祖業(yè),我和二嫂引著安住孩兒。
    趁熟走一遭去。
    (劉天祥云)這等,你與我請將李社長來者。
    (正未云)我便請去。
    (做請科,云)李親家在家么?
    (社長上,云)誰喚門哩?
    我開開這門。
    原來是劉親家,有甚么話說?
    (正末云)俺哥哥有請。
    (見科)(社長云)親家,你來喚我,莫不為分房減口之事么?
    (劉天祥云)正是。
    只因年歲饑歉,難以度日,如今俺兄弟家三兒。
    待趁熟去也。
    我昨日做下兩紙合同文書,應有的莊田物件房廊屋舍,都在這文書上,不曾分另。
    兄弟三二年來家便罷,若兄弟十年五年來時,這文書便是大見證。
    特請親家到來,做個見人也,與我畫個字兒。
    (社長云)當?shù)?,當?shù)谩?br>(劉天祥念科,云)東京西關(guān)義定坊住人劉天祥,弟劉天瑞,幼侄安住,則為六科不收,奉上司文書,分房減口,各處趁熟。
    有弟劉天瑞,自愿將妻帶子,他鄉(xiāng)趁熟。
    一應家私田產(chǎn),不曾分另。
    令立合同文書二紙,各收一紙為照。
    立文書人劉天祥同親弟劉天瑞,見人李社長。
    (社長云)寫的是。
    等我畫個字,你兩個各自收執(zhí)者(畫字科)(正末云)既有了合同文書,則今日好日辰,辭別了哥哥、嫂嫂,引著孩兒,便索長行。
    親家,我此一去,只等年成熟時便回家來,你是必留這門親事,等我回時,成就此事。
    (劉大祥云)兄弟你出路去,比不的在家,須小心著意者。
    有便頻頻的稍個書信回來,也免的我憂念,(正末云)哥哥放心,您兄弟去了也。
    (唱)【仙呂】【賞花時】兩紙合同各自收。
    一日分離無限憂。
    辭故里,往他州。
    只為這田苗不救,可兀的心去意難留。
    (正末、二旦、俫兒同下)(劉天祥云)親家,俺兄弟去了也。
    有勞尊重,只是家貧不能款待。
    惶恐,惶恐!
    (社長云)這也不消,在下就告回了。
    正是:
    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同下)第一折(外扮張秉彝同旦兒郭氏上)(張秉彝云)自家潞州高平縣下馬村人氏,姓張名秉彝,渾家郭氏,嫡親兩口兒家屬,寸男尺女皆無,頗有些田地莊宅。
    因為東京六料不收,分房減口。
    近日有一人喚做劉天瑞,引著他渾家也是張氏,有個孩兒喚做安住,今年三歲,生的眉清目秀,是好一個孩兒也。
    我因見劉天瑞是個讀書的人,收留他在我店房中安下。
    也是他的造化低,誰想兩口兒染成疾病,一臥不起,小二哥說他好生病重。
    大嫂,咱那里不是積福處,你的舊衣服將著兩件,我的舊衣服也將著兩件。
    咱望他兩口兒去來。
    (同下)(店小二上,云)自家店小二的便是。
    這是張秉彝家店房,近新來有三口兒趁熟的,到這店中安下,不想他兩口兒患病,一日重似一日。
    人說我窮,他兩個還比我窮。
    莫說道他兩口兒迎醫(yī)服藥,連衣服也沒的半片,飯食也沒的半碗,怎么將養(yǎng)得這病好。
    我如今不免扶持出來,看看他氣色。
    嗨!
    也可憐,多分要嗚呼了也。
    (正末同二旦、俫兒上,云)自家劉天瑞。
    自從離了哥哥、嫂嫂,到這潞州高平縣下馬村張秉彝員外店中安下。
    多蒙這員外十分美意,并不曾將俺做那外人看待。
    爭奈自家命薄,染了這場疾病,一臥不起。
    二嫂怎生是好也!
    (二旦云)眼見的俺兩口兒這病,覷天遠,入地近,無那活的人也!
    (正末唱)【仙呂】【點絳唇】拙婦熬煎,主家方便,相留戀。
    直著俺住到來年,誰想天不從人愿。
    【混江龍】俺則為人離鄉(xiāng)賤,強經(jīng)營生出這病根源。
    拙婦人女工勤謹,小生呵農(nóng)業(yè)當先。
    拙婦人趁著燈火鄰家宵績紡,小生呵冒著風霜大氣曉耕田。
    甘受些饑寒苦楚,怎當?shù)倪M退頓時迍邅。
    現(xiàn)如今山妻染病,更被他幼子牽纏。
    回望著家鄉(xiāng)路遠,知他是兄嫂高年。
    好教我眼巴巴沒亂殺難相見,枉了也離鄉(xiāng)背井,落的個赤手空拳。
    (二旦與正末文書科,云)二哥,我這窮命,只在早晚了也。
    你收拾這文書,保重將息者。
    (二旦做死狀科)(張秉彝上,云)可早來到店中也。
    君子,你那病體如何?
    (見正末科,云)呀!
    原來你渾家亡了也。
    你如今也有些錢鈔。
    發(fā)送你的渾家么?
    (正末唱)【油葫蘆】量小生有甚人情有甚錢,苦痛也波天。
    則為那家私生受了二十年,要領(lǐng)舊席鋪停柩無一片,要領(lǐng)好衣服妝裹無一件。
    (張秉彝云)君子,你不須煩惱。
    我這里都已備下了也。
    (正末唱)謝員外廝濟惠,謝員外肯見憐。
    (帶云)小生若不得員外呵。
    (唱)則俺這人離財散央親眷,兀良誰赍發(fā)與我一根椽。
    (做悲科)(唱)【天下樂】妻也,知他是你命難逃我命蹇,我想從也波前,也是宿世緣,將重孝不披輕孝來穿。
    想著你恩共情,想著你貞共賢,我甘心兒與你駕靈車,哭少年。
    (張秉彝云)小二哥,著人來抬的二嫂出城外,揀個高原去處,好好的埋葬了者。
    (抬下)(正未云)員外,我也送他一送。
    (張秉彝云)你是個病人,那里送的?
    便不送也罷。
    (正末做悲科)(云)妻也,我為著你呵。
    (唱)【那吒令】念不出,消災的善言;
    烈不得,買路的紙錢;
    (張秉彝云)我代你送出去。
    (正末云)怎敢勞動員外。
    (唱)我可也放不下,殃人的業(yè)冤。
    一片心迷留沒亂焦,兩條腿滴羞篤速戰(zhàn),恰便似熱地上蚰蜒。
    (做走科)(唱)【鵲踏枝】我甫抬身到靈柩邊,待親送出郊原,不覺的肉顫身搖,眼暈頭旋。
    挪一步早前合后偃,(正末做倒科)(唱)哎喲!
    叫一聲覆地翻天。
    (云)員外,小生有句話敢說么?
    (張秉彝做扶科,云)你有甚么話?
    你說。
    (正末云)小生東京義定坊居住,哥哥劉天祥,小生劉天瑞。
    因為六料不收,奉上司的明文,著分房減口。
    哥哥守著祖業(yè),小生三口兒在此趁熟。
    當那一日,立了兩紙合同文書,哥哥收一紙,小生收一紙,怕有些好歹,以此為證。
    只望員外廣修陰德,怎生將劉安住孩兒,抬舉成人長大。
    把這紙合同文書,分付與他,將的俺兩把兒骨殖,埋入祖墳。
    小生來生來世,情愿做驢做馬,報答員外。
    是必休迷失了孩兒的本姓也。
    (唱)【柳葉兒】則被那官司逼遣,他道是沒收成千里無煙,著俺分房減口為供膳。
    因此上攜宅眷,撇家緣,圖一個茍活偷全。
    (張秉彝云)元來你的家緣家計,都在這一紙合同文字上哩。
    (正末唱)【青哥兒】雖則是一張兒合同、合同文券,上寫著一家兒莊田宅院,這便我久后歸宗的證明顯。
    趁如今未喪黃泉,叮嚀你大德高賢。
    等孩兒長大時年,交付他收執(zhí)依然。
    遮莫殺顛沛流連,休迷失水木根源。
    這便是你張員外種下的福無邊,天須見。
    (張秉彝云)我知道了。
    等你孩兒長大成人,交付與他,回還你祖家去也。
    (正末云)員外,俺那孩兒呵。
    (唱)【寄生草】他目下交三歲,你若抬舉他更數(shù)年。
    常則是公心教訓誠心勸,教的他為人謹慎于人善,不許他初年隨順中年變。
    俺便死也難忘你這天高地厚情,員外你則可憐見,小冤家少母無爹面。
    (張秉彝云)君子,你自掙。
    這都在我身上,決不負你所托也。
    (正末云)員外,我這一會兒不好了,扶我外間里去罷。
    (做扶科)(正末唱)【賺煞尾】不爭我病勢正昏沉,更那堪苦事難支遣,忙趕上頭里的喪車不遠,眼見得客死他鄉(xiāng)有誰祭奠?
    (帶云)兒也,你若得長大成人呵。
    (唱)你是必休別了父母遺言:
    將骨殖到梁園,就著俺那祖父的墳前,古樹林峰好墓田。
    員外,則你便是我三代祖先,我又無甚六神親眷。
    可憐見俺兩房頭這幾口兒,都不得個好團圓。
    (下)(張秉彝云)好可憐也!
    他家三口兒來到我這里,老兩口兒都死了,則留下這個小的,剛交三歲。
    他又無甚親眷,就留在我家中,抬舉的他成人長大,著他回去本鄉(xiāng),認了伯父、伯娘,著他一家兒團圓,也見的我久要不忘之意。
    (詩云)兩口兒身亡實可憐,留下孩兒尚幼年。
    待他長大成人后,須教骨肉再團圓。
    (下)第二折(張秉彝同旦兒上,云)自從劉天瑞兩口兒身亡之后,又早過了十五年光景,安住孩兒長成十八歲了也。
    人都喚做張安住,他卻那里知道原不是我的孩兒。
    我自小教他讀書,他如今教著幾個村童。
    時遇清明節(jié)屆,我到這墳上烈紙,就今日和孩兒說這個緣故。
    想他父親遺言,休迷失了孩兒本姓。
    可早來到墳上也,怎生不見我孩兒來?
    (正末扮安住上,云)自家張安住,開著個學堂,教幾個蒙童過日。
    今日清明節(jié)屆,父親、母親先往墳上去了,我須走一遭去也呵。
    (唱)【正宮】【端正好】我將著這一所草堂開,聚幾個蒙童訓,常則是對青燈黃卷埋身。
    苦了我也十年窗下無人問,何日得功名進?
    【滾繡球】我可也為甚的甘受貧,不厭勤,抵多少策頑磨鈍,也只為不如人學做儒人。
    指望待躍錦鱗,過禹門,才是俺男兒發(fā)憤,終有日際會風云。
    不枉了嚴親教訓能酬志,須信道古圣文章可立身,改換家門。
    (見科)(張秉彝云)孩兒。
    等不的你來,俺和母親先祭拜了也。
    你如今從頭的拜祖先咱。
    (正末拜科)(張秉彝云)有墳塋外邊那個墳兒,孩兒你也拜他一拜。
    (正末拜科,云)父親,墻外邊那個墳兒,常年家著您孩兒拜他,可是俺家甚么親眷?
    父親可說與孩兒知道。
    (張秉彝云)孩兒也,我說與你呵,你休煩惱。
    你不姓張,本姓劉。
    你是東京西關(guān)義定坊人氏,你伯父是劉天祥,你父親是劉天瑞。
    因為你那里六料不收,分房減口,你父親帶你到這里趁熟。
    不想你父母雙亡,埋葬于此。
    你父親臨終遺留與我一紙合同文書,應有家私田產(chǎn),都在這文書上。
    我抬舉你十五年了,孩兒也,俺雖無三年養(yǎng)育之苦,卻也有十五年抬舉之恩。
    你則休生忘了俺兩口兒也。
    (詩云)我不說之時恩不斷,說罷之時斷了恩。
    俺有朝一日身亡后,誰是我的拖麻拽布人?
    (正末云)這等,兀的不痛殺我也!
    (做氣倒科)(張秉彝扶科,云)安住孩兒蘇醒者。
    (正末唱)【倘秀才】俺父親口快心直怎隱?
    您孩兒鼻痛心酸怎忍?
    想著那凍餓死的爺娘,兀的不痛殺人!
    別了兄嫂,離了家門,養(yǎng)下這個毒害的子孫。
    (正末對墓哭科)(唱)【呆骨朵】想著俺人亡家破,留下這個兒生忿,我直啼哭的地慘天昏。
    不爭將先父母思量,又怕俺這老爺娘議論。
    則道把十月懷耽想,可將這數(shù)載情腸盡。
    (張秉彝做嘆科,云)嗨!
    他親的則是親。
    (正末唱)他道親的則是親,我怎肯知恩不報恩?
    (云)父親、母親,您孩兒則今日就請起這兩把骨殖,回家鄉(xiāng)去。
    見了伯父、伯娘,將骨殖埋入祖墳,您孩兒得來侍奉。
    未知父親意下如何?
    (張秉彝悲科,云)孩兒,則今日可便埋葬你父母去罷。
    (正末唱)【倘秀才】待奉著俺先人的教訓,怎敢道別了家尊的義分,您孩兒兩下里爺娘一樣的親。
    怎敢道分真假,辯清渾,天地也就著俺亡家喪身。
    【滾繡球】想當日盤纏無一文,遺留托二親,痛殺我也命絕祿盡,謝父親,將您孩兒抬舉成人。
    離了這潞州下馬村,早來到東京義定門,將俺這骨殖埋殯,認了伯父伯娘呵,您孩兒便索抽身。
    先安定了俺這十五年無主亡魂魄,回來報答你一雙的高年養(yǎng)育恩,怎避的艱辛。
    (張秉彝云)孩兒也,你去則去,可休不回來。
    可憐見俺老兩口兒,無兒無女,思想殺您也。
    這的是合同文書,孩兒,你收執(zhí)了者。
    (正末做收執(zhí)、拜別科)(張秉彝云)孩兒,你是必早些兒回來。
    (詞云)怎不教我悲啼痛苦,想起來似刀剜肺腑。
    你若葬了生身爺娘,是必休忘了你養(yǎng)身的父母。
    (下)(正末唱)【倘秀才】遠遠望高山隱隱,近近聽黃河滾滾,我則見段段田燈接遠村。
    到祖宅,造親墳,盡了我這點兒孝順。
    (云)哎!
    似這等走,幾時得到!
    你也行動些個。
    (唱)【滾繡球】這般擔呵我生怕背了母親,這般提呵又則怕背了父親,好著俺孝心難盡,做不得郭巨、田真。
    兀的不厭掉魂,唬煞人,原來是至誠的天順,可又早動鬼驚神。
    曾聞的古來孝子擔繼母,感得悶林兩處分,俺今日也腳底生云。
    (云)則今日便索回俺那家鄉(xiāng)去也。
    (唱)【煞尾】披星帶月心腸緊,過水登山腳步勤。
    意急不將晝夜分,心愁豈覺途路穩(wěn)。
    痛淚零零雨灑塵,怨氣騰騰風送云。
    客舍青青柳色新,千里關(guān)山勞夢魄。
    歸到梁園認老親,恁時節(jié)才把我這十五載流離證了本。
    (下)第三折(搽旦上,云)妾身劉天祥的渾家。
    自從分房減口,二哥、二嫂、安住,他三口兒去了,可早十五年光景也。
    我這家私,火焰也似長將起來,開著個解典鋪。
    我?guī)н^來的女孩兒,如今招了個女婿。
    我則怕安住來認,若是他來呵,這家私都是他的,我那女婿只好睜著眼看的一看,因此上我心下則愁著這一件。
    今日無甚事,在這門首閑立著,看有甚么人來。
    (正末上,云)自家劉安住是也。
    遠遠望見家鄉(xiāng),慚愧,可早來到也呵。
    (唱)【中呂】【粉蝶兒】遠赴皇都,急煎煎早行晚住,早難道神鬼皆無。
    我將飯充饑,茶解渴,紙錢來買路。
    歷盡了那一千里程途,幾曾道半霎兒停步。
    【醉春風】俺心兒里思想殺老爺娘,則待要墓兒中埋葬俺這先父母。
    一會家煩惱上眉頭,安住到大來是苦,苦!
    我則道孤影孤身,流落在他州他縣,慚愧也,不想還認了這伯娘伯父。
    (云)我問人來,這里便是劉天祥伯父家,且放下這擔兒者。
    (做見搽旦科,云)老娘,借問一聲:
    這里可是劉天祥伯父家么?
    (搽旦云)便是,你問他怎的?
    (正末拜科,云)原來正是俺伯娘。
    (搽旦云)甚么伯娘?
    這小的好詐熟也。
    (正末唱)【紅繡鞋】他、他、他,可也為甚么全沒那半點兒牽腸割肚?
    全沒那半聲兒短嘆長吁?
    莫不您叔嫂妯娌不和睦?
    (云)伯娘,俺伯伯那里去了?
    (搽旦云)甚么伯伯?
    我不知道。
    (正末唱)伯伯可又無蹤影。
    伯娘那里緊支吾,可教我那搭兒葬俺父母?
    (云)伯娘,則我就是您侄兒劉安住。
    (搽旦云)你說是十五年前趁熟去的劉安住么?
    你父親去時有合同文書來,您有這合同文書便是真的,無便是假的。
    (正末云)伯娘,這合同文書。
    有、有、有。
    (唱)【普天樂】我意慌速,心猶豫,若無顯證,怎辯親疏?
    (遞合同科)(搽旦云)爭奈我不識字?
    如何?
    (正末唱)伯娘可也不會讀,將去著伯父親身覷。
    (云)好一個賢達的伯娘也,我錯埋怨了他。
    (唱)他元來是九烈三貞賢達婦,兀的個老人家尚然道出嫁從夫。
    (搽旦入門科)(正末云)呀!
    伯娘入去了,可怎么這一晌還不見山來?
    我早猜著了也。
    (唱)一來是收拾祭物,二來是準備孝服,第三來可是報與親屬。
    (劉天祥上,云)自從俺天瑞兄弟,三口兒一去十五年,并無音信。
    我則看著那劉安住孩兒,知他有也是無。
    我偌大家私,無人承受,煩惱的我眼也昏了,耳也聾了。
    (做見科,云)兀那小的,你是誰家的?
    在我門首走來走去的?
    (正末云)我又不在你家門首,我這里是認親眷的,干你甚么事?
    (劉天祥云)不是我家門首,可是誰家門首?
    (正末云)那壁敢是劉天祥伯伯么?
    (劉天祥云)則我便是劉天祥。
    (正末云)伯伯請上,受您侄兒幾拜。
    (正末拜,科)(唱)【迎仙客】因歉年趁熟上,別家鄉(xiāng)臨外府。
    怎知道命兒里百般無是處。
    先亡了俺嫡親的爺娘,守著這別人家父母。
    整受了十五載孤獨,(劉天祥云)你叫做甚么名字?
    (正末唱)則俺呵,便是您作兒劉安住。
    (劉天祥云)你那里見劉安住來?
    (正末去)則我便是劉安住。
    (劉天祥做悲科,云)婆婆,你歡喜咱,俺劉安住孩兒回家來了也。
    (搽旦云)甚么劉安?。?br>這里哨子每極多,見咱有些家私,假做劉安住來認俺。
    他爺娘去時,有合同文書,若有便是真的,無便是假的。
    (劉天祥云)婆婆也道的是。
    我出去問他。
    劉安住,你去時節(jié)有合同文書,你將的來我看。
    (正末云)有文書來,適才交付與伯娘了也。
    (劉天祥云)婆婆,休斗我耍,我問劉安住來,他道你拿著文書了也。
    (搽旦云)我不曾拿。
    (劉天祥云)劉安住,婆婆道他不曾拿。
    孩兒也,你等我來波,怎么就與了他?
    (正末唱)【石榴花】俺一生精細一時粗,直恁般不曉事忒糊涂。
    則他那口如蜜缽說從初,并無間阻,索看文書。
    我則道是親骨血這搭兒里重完聚,一家兒世不分居。
    我將這合同一紙慌忙付,倒著俺做了扁擔脫兩頭虛。
    【斗鵪鶉】我將那百詐的虔婆,錯認做三移孟母。
    我又不索您錢財,又不分您地土。
    只要把無主的亡靈歸墓所,你可也須念兄弟每如手足。
    便做道這張紙為有為無,難道我姓劉的不親不故。
    (做看擔兒悲科,云)父親、母親,兀的不痛殺我也!
    (唱)【上小樓】想著俺劬勞父母,遇了這饑荒時務。
    辭著兄嫂,引著妻男,趁著豐熟。
    怎知道壽短促,命苦毒,再沒個親人看顧,閃的這兩把骨殖兒不著墳墓。
    【幺篇】伯娘你也忒狠酷,怎對付!
    則待要瞞了侄兒,背了伯伯,下了埋伏。
    單則是他親女,和女夫,把家緣收取,可不俺兩房頭滅門絕戶?
    (劉天祥云)安住孩兒,你那合同文書委實在那里也?
    (正末云)恰才是伯娘親手兒拿進去了。
    (搽旦云)這個說謊的小弟子孩兒,我?guī)自娔俏臅鴣恚?br>(正末云)伯娘,休斗您孩兒妥。
    你恰才明明的拿進去,怎說不曾見?
    (搽旦云)我若見你那文書,著我鄰舍家害疔瘡。
    (劉天祥云)婆婆。
    你若是拿了,將來我看。
    (搽旦云)這老兒也糊突。
    這紙文書,我要他糊窗兒?
    有甚么用處?
    這廝故意的來捏舌,待詐騙咱的家私哩。
    (正未)伯伯,您孩兒不要家財,則要傍著祖墳上埋葬了俺父母這兩把兒骨殖。
    我便去也。
    (搽旦打破正末頭科,云)老的,你只管與他說甚么?
    咱家去來。
    (關(guān)門科)(下)(正末云)認我不隊我便罷,怎么將我的頭打破了?
    天那!
    誰人與我做主咱!
    (哭科)(李社長上,云)老漢李社長是也。
    打從劉天祥門省經(jīng)過,看見一個后生,在那里啼哭,不知為何?
    我問他波。
    這小的,你是甚么人:
    (正末云)我是十五年前趁熟去的劉天瑞兒子劉安住,(社長認科,云)是誰打破你頭天?
    (正末云)這不干我伯父事,是伯娘不肯認我,拿了我合同文書,抵死的賴了,又打破我的頭來。
    (社長云)劉安住,你且省煩惱。
    你是我的女婿,我與你做主。
    (正末唱)【滿庭芳】謝得你太山做主,我是他嫡親骨血,又不比房分的家奴。
    將骨殖兒親擔的還鄉(xiāng),故走了些偌遠程途。
    你道俺那親伯父因何致怒,赤緊的打堯婆先賺了我文書。
    (社長云)難道不認就罷了?
    (正末唱)我可也難回去,但能勾葬埋了我父母,將安住認不認待何如?
    (社長云)劉天祥的老婆婆無禮也,我與你說去。
    劉天祥開門來,開門來。
    (劉天祥、搽旦上,云)誰喚門哩?
    (開門科)(社長云)劉天祥,你甚么道理?
    你親侄兒回來,你認他不認他便罷,怎生信著妻言,將他頭都打破了?
    (搽旦云)這個社長,你不知他是詐騙人的,故來我家里打諢。
    他即是我家侄,當初發(fā)曾有合同文書,有你畫的字,有那文書便是劉安住。
    (社長云)你說的是。
    兀那小的,你是劉安住,你父母曾有合同文書么?
    (正末云)是有來,恰才交付與伯娘了也。
    (社長云)劉大嫂,元來他有文書,是你拿著去了。
    (搽旦云)我若拿了他文書,我吃蜜峰兒的屎。
    (劉天祥云)且休問他文書,則問他那小的,你父親那里人氏?
    姓甚名誰?
    為何出外?
    說的是便是劉安住。
    (社長云)兀那小的,你既是劉定住,你父親那里人氏?
    姓甚名誰?
    為何出外?
    說的是便是劉安住。
    (社長云)兀那小的,你既是劉安住,你父親那里人氏?
    姓甚名誰?
    因何出外?
    說的是便是劉安住,說的不是便不是劉安???
    (正末云)聽您孩兒說來:
    祖居汴梁西關(guān)義定坊,住人劉天祥,弟天瑞,侄兒安住,年三歲。
    則為六料不收,上司明文,著俺分房減口,各處趁熟。
    有弟天瑞,自愿帶領(lǐng)妻兒他鄉(xiāng)趁熟,一應家私田產(chǎn),不曾分另。
    今立合同文書二紙各收一紙為照。
    立合同文書人劉天祥,同立文書劉天瑞,保見人李社長。
    不期父母同安住趁熟,到山西潞州平縣下馬村張秉彝家店房中安下,父母染病雙亡,有張秉彝抬舉的我成人長大。
    我如今十八歲了,提著俺父母兩把骨殖兒,來認伯父。
    誰想伯娘將合同文書賺的去了,伯伯又不肯認我,倒打破了我的頭。
    這等冤枉,那里去分訴也!
    (社長云)再不消說,正是我女婿劉安住。
    (搽旦云)這個社長,你好不曉事,是不是不干你事。
    關(guān)上門,老的,咱家里來,(同劉天祥下)(社長云)這個老虔婆,使這等見識,故意不認他。
    現(xiàn)放著大衙門,我引的你告狀去來。
    (外扮包待制領(lǐng)張千上,云)老夫包拯是也。
    西延邊賞軍回還,到這汴梁西關(guān)里,只見一叢人鬧。
    張千,你與我看著,為甚么事來?
    (社長叫科,云)冤屈也。
    (包待制云)拿過來。

    (張千引上,見科,云))當面。
    (社長詞云)告大人停嗔息怒。
    聽小人從頭剖訴:
    小人是本社長,他姓劉喚名安住。
    父天瑞,伯伯天祥。
    是嫡親同胞手足。
    。
    為荒年上司傳示,著分房各處趁熟,他父母遠奔潞州,在張秉彝店中安寓。
    就當日造下合同,把家私明明填注。
    念小人有女定奴,曾許做劉家媳婦。
    這文書上寫作見人,也只為沾親帶故。
    是一樣寫成二紙,各收執(zhí)存為證據(jù)。
    誰想劉天瑞夫婦雙亡,死的個不著墳墓。
    剛留不?
    踩旰⒍?,着谁葦\胨椴浮5餃緗袷逵嗄輳嗟謎瘧褪摯搓鎩=桓隊牒賢氖?,讎I丶胰纖?。将骨殖做覊模挑来,指望的傍祖茔好生安厝。党C徘捌布菪牡牟錚鹽氖樵縵茸ァ0侔愕牡蘭儐誘媯荒盍彩鰲Q奐么蚱貧鍆罰戀乃宋蘼貳P矣鱟徘嗵燉弦?,藵婘緭趸容驾W?。?br>閃醢滄「呵臥?,袣寤蕮屷懢pそ趟粑瘛?
    包待制云)兀的劉安住,我不問你別的,只問你這十五年在那里居住來?
    (正末云)小人在潞州高平縣下馬村張秉彝家居住來。
    (唱)【十二月】可憐我時乖命苦,只在張秉彝家暫寓權(quán)居。
    生受了些風餐水宿,巴的到祖貫鄉(xiāng)閭。
    我只道認著了伯娘伯父,便歡然復舊如初。
    【堯民歌】怎知俺伯娘啊,他是個不冠不帶潑無徒,才說起劉家安住便早嘴盧都。
    他把俺合同文字賺來無,盡場兒揣與俺個悶葫蘆。
    似這冤也波屈,教俺那里訴,只落得自吞聲,暗啼哭。
    (包待制云)張千將一行人都與我?guī)У介_封府里來。
    (同下)(社長云)孩兒也,將這兩把骨殖,且安在我家里,我同你到開封府去來。
    (正末云)那開封府包龍圖,俺也多曾見人說來。
    (唱)【收尾】他清耿耿水一似,明朗朗鏡不如。
    他將俺一行人都帶到南衙去,我拚把個頭磕碎金階,叫道委實的屈。
    (同下)第四折(張千排衙上,云)在衙人馬平安,抬書案。
    (包待制上,詩云)冬冬衙鼓響,公吏兩邊排。
    閻王生死殿,東獄嚇魂臺。
    老夫包拯,自十日前西延邊賞軍回來,打西關(guān)里過,有一火告狀的是劉安住。
    老夫?qū)⒁恍腥硕枷略陂_封府同衙牢里,只不審問。
    你道為何?
    只為劉安住告的那詞因上說道:
    十五年前在潞州高平縣下馬村張秉彝家住來,以此老夫十日不問。
    我已曾差人將張秉彝取到了也。
    張千,將安住一起,都與我拿上廳來者。
    (正末同眾上)(正末唱)【雙調(diào)】【新水令】只俺這小人不解大人機,把帶傷人倒監(jiān)了十日。
    干連人不問及,被論人盡勾提。
    暗暗猜疑,怎參透就中意。
    (張千云)當面。
    (眾跪科)(包待制云)一行人都有么?
    (張千云)稟爺,都有了也。
    (包待制云)劉安住,這個是你的誰?
    (正末云)是我伯父、伯娘。
    (包待制云)誰打破你頭來?
    (正末云)是俺伯娘來。
    (包待制云)誰拿了你合同文書來?
    (正末云)俺伯娘拿了來(包待制云)那伯娘是您親的么?
    (正末云)是俺親的。
    (包待制云)兀那婆子,這個是您親侄兒不是?
    (搽旦云)這不是俺親侄兒,他要混賴俺家私哩。
    (包待制云)你拿了他文書,如今可在那里?
    (搽旦云)并不曾見甚么文書,若見果我就害眼疼。
    (包待制云)兀那劉天祥,這個是你親侄兒么?
    (劉天祥云)俺那侄兒,是三歲離家的,連我也不認的。
    婆婆說道不是。
    (包待制云)這老兒好葫蘆提。
    怎生婆婆說不是就不是?
    兀那李社長,端的他是親不是親?
    (社長云)這個是他親伯父、親伯娘,這婆子打破他頭。
    我是他親丈人,怎么不是親的?
    (包待制云)兀那劉天祥,你怎么說?
    (劉天祥云)婆婆說不是?
    多咱不是。
    (包待制云)既然這老兒和劉安住不是親呵,劉安住,你與我揀一根大棒子,拿下那老兒,著實打者。
    (正失唱)【喬牌兒】他是個老人家多背悔,大人須有才智。
    外人行白打了猶當罪,可不俺關(guān)親人絕分義。
    (包待制云)你只打著他,問一個誰是誰非,便好定罪也。
    (正末唱)【掛玉鉤】相公道誰是誰非便得知,(包待制做怒科,云)兀那劉安住,你可怎生不著實打者,(正未唱)俺父親尚兀是他親兄弟。
    卻教俺亂棒胡敲忍下的,也要想個人心大理終難昧。
    我須是他親子侄,又不爭甚家和計。
    我本為行孝而來,可怎么生忿而歸?
    (包待制詩云)老夫低首自評論,就中曲直豈難分。
    為甚侄兒不將伯父打。
    可知親者原來則是親。
    兀那小廝,我著你打這老兒,你左來右去。
    只是不肯打。
    張千,取枷來將那小廝枷了者。
    (做枷正末科)(正末唱)【雁兒落】他荊條棍并不曾湯著皮,我荷葉枷倒替他耽將罪。
    穩(wěn)放著打堯婆在一壁,急的那個社長難支對。
    【得勝令】呀!
    這是我獨自落便宜,好著我半晌似呆癡。
    俺只道正直蕭丞相,元來是風魔的黨太尉。
    堪悲,屈沉殺劉天瑞,誰知可怎了葫蘆提包待制?
    (包待制云)張千,將劉安住下在死囚牢里去。
    你近前來。
    (打耳喑科)(張千云)理會的。
    (張千做枷正末下)(包待制云)這小廝明明要混賴你這家私,是個假的,(搽旦云,大人見的是。
    他那里是我親侄兒劉安?。?br>(張千云)稟爺,那劉安住下在牢里發(fā)起病來,有八九分重哩。
    (包待制云)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那小廝恰才無病,怎生下在牢里便有???
    張千你再去看來。
    (張千報,云)病重九分了也。
    (包待制云),你再看云。
    (張千又報,云)劉安住太陽穴被他物所傷,觀有青紫痕可驗,是個破傷風的病癥,死了也。
    (搽旦云)死了,謝天地。
    (包待制云)怎么了這樁事?
    如今倒做了人命,事越重了也。
    兀那婆子,你與劉安住關(guān)親么?
    (搽旦云)俺不親。
    (包待制云)你若是親呵,你是大他是小,休道死了一個劉安住,便死了十個,則是誤殺子孫不償命,則罰些銅納贖;
    若是不親呵。
    道不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他是各白世人,你不認他罷了,卻拿著甚些仗打破他頭,做了破傷風身死。
    律上說:
    毆打平人,因而致死者抵命。
    張千將枷來,枷了這婆子,替劉安住償命去。
    (搽旦慌科,云)大人,假若有些關(guān)親,可饒的么?
    (包待制云)是親便不償命。
    (搽旦云)這等,他須是俺親侄兒哩。
    (包待制云)兀那婆子,劉安住活時你說不是,劉安住死了,可就說是。
    這官府倒由的你那?
    既說是親侄兒,有甚么顯證?
    (搽旦云)大人,現(xiàn)有合同文書在此。
    (包待制詞云)這小廝本說的丁一確二,這婆子生扭做差三錯四。
    我用的個小小機關(guān),早嫌出合同文字。
    兀那婆子,合同文書有一樣兩張,只這一張,怎做的合同文字?
    (搽旦云)大人,這里還有一張。
    (包待制云)既然合同文字有了也,你買個棺材。
    葬埋劉安住去罷。
    (搽旦叩頭科,云)索是謝了大人。
    (包待制云)張千,將劉安住尸首,抬在當面,教他看去。
    (張千領(lǐng)正末上)(搽日見科,云)呀!
    他原來不曾死。
    他是假的,不是劉安住。
    (包待制云)劉安住,被我賺出這合同文書來了也。
    (正末云)若非青天老爺,兀的不屈殺小人也!
    (包待制云)劉安住,你歡喜么?
    (正末云)可知歡喜哩。
    (包待制云)我更著你大歡喜哩。
    張千,司房中喚出那張秉彝來者。
    (張秉彝上,見正末悲科)(正末唱)【甜水令】我只為認祖歸宗,遲眠早起,登山涉水,甫能勾到庭幃。
    又誰知伯母無情,十分猜忌,百般驅(qū)逼,直恁的命運低微。
    【折桂令】定道是死別生離,與俺那再養(yǎng)爹娘,永沒個相見之期。
    幸遇清官,高抬明鏡,費盡心機。
    賺出了合同的一張文契,才許我埋葬的這兩把兒骨殖。
    今日個父子相依,恩義無虧,早則不迷失了百世宗支,俺可也敢忘味了你這十載提攜。
    (包待制云)這一樁公事都完備了也。
    一行人跪著,聽我老夫下斷。
    (詞云)圣天子撫世安民,尤加意孝子順孫。
    張秉彝本處縣令,妻并贈賢德夫人。
    李社長賞銀百兩,著女夫擇日成婚。
    劉安住力行孝道,賜進士冠帶榮身。
    將父母祖塋安葬,立碑碣顯耀幽魂。
    劉天樣朦朧有罪,念年老仍做耆民。
    妻楊氏本當重譴,姑準贖銅罰千斤。
    其贅婿元非瓜葛,限即時逐出劉門。
    更揭榜通行曉諭,明示的王法無親。
    (眾謝科)(正末唱)【水仙子】把白襤衫換了綠羅衣,抵多少一舉成名天下知。
    為甚么皇恩不棄孤寒輩,似高天雨露垂,生和死共戴榮輝。
    雖然是張秉彝十分仁德,李社長一生信義,也何如俺伯父家有賢妻。
    題目劉安住歸認祖代宗親正名包龍圖智賺合同文字

  • 過武塘
    王冕王冕〔元代〕
    青衫閘轉(zhuǎn)云間路,河水分流過武塘。
    客路慣經(jīng)風雨惡,詩情不減少年狂。
    魚鹽市井三吳俗,番島舟航十丈檣。
    楊柳之堤鵝鴨聚,家家茅屋似淮鄉(xiāng)。
  • 綠鴨頭八月十四日,圭塘玩月
    許有壬許有壬〔元代〕
    廣寒宮。
    秋期明日方中。
    嘆陰晴、自來無定,何如今夕從容。
    棹蘭舟、亂穿波月,斟玉*、清帶荷風。
    身世難期,歡娛易失,名言千載記坡公。
    公曾道,涼天佳月,何必限春冬。
    況復有,西賓共載,仙季相從。
    笑疏狂、興來無盡,艤舟更策吟筇。
    任諸君、班荊藉草,環(huán)四岸、度竹穿松。
    飛上崇臺,放開老眼,冰輪誰遣卻朦朧。
    多應是嫦娥見妒,勝事不教窮。
    天知我,須臾風起,萬里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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